世界末日为何如此有魅力
末日论本是基督教概念,中国文化里原来没有
世界末日论本是基督教的宗教概念
世界末日不是科学的结论,并非是一个客观存在,而是一种宗教情结,而且是一个特有的、仅仅是基督教的宗教概念。世界末日概念源于基督教的神创说,即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上帝创造这个世界的那天就是这个世界的开始。既然世界是神创造的,又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束。末日说的逻辑根据就是这个。
历史上大多数的世界末日预言,至少到20世纪之前,全部跟基督教有关。没有一个宗教比基督教更强调末日时间,期盼世界末日的善恶大决战。他们相信拿撒勒人耶稣终会复活并返回地球。“回归”是他们信仰的基石,如果耶稣没有回归,整个信仰体系就会坍塌。
例如,美国最著名的失败预言,1844年的“大失望”。威廉·米勒,一位德高望重的纽约农民,同时还是一位自我成才的《圣经》学者。他的追随者们确信这次他们的领袖计算出的日子——1844年10月22日一定是正确的,尽管他之前已经算错了两次。这一天,整个新英格兰的大部分地区,数以万计的人,其中有些人还穿着发亮的白色长袍,屏息以待耶稣复活的那一刻。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另一宗教组织耶和华见证会在末日预言上所犯下的错误,没有任何组织可以比拟,他们提过的耶稣回归日期包括1914年、1918年、1920年、1925年、1941年甚至1975年。
很多教会都会预设耶稣的回归日期,然而每一个日期却又带来同样的“大失望”。结果是,信教的人数锐减,然后开始缓慢回升,大家又在期待下一个“复活日期”的到来。这种“大失望”就这样周而复始中国本没有末日论,道家讲求永恒,佛教认为万物不断轮回
而具体到中国,由于传统上并没有基督教的文化基因,所以也没有世界末日的概念。中国文化传统认为世界是永存的,因为“道”是永存的,“道”也不是神,而由“道”产生的万物也是永存的。又如,佛教是不说佛创造了世界,佛教的世界观认为世界万物是在一个不断轮回的运行过程中,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仔细分析中国文化,可以发现末日或终结不但不是可能的元素,反而是被尽量排斥的内容。多年以来,在中国的主流文化中,想象世界的末日是一种荒唐、病态、跟自然界的真正运行规则相冲突的文化呓语。正是因为建立了这种对持久无终结的信仰模式,才导致了有对“杞人忧天”的嘲弄;有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感叹;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信心。后来科学发展给末日提供新的可能性,新传播手段又放大其影响力
随着人类文明不断发展,对科学逻辑的信服和对科学知识的信赖大大前进,于是,在宗教文化的基因之外,科技的发展给末日预言的接受提供了新的可能性。科学界的参与从皮亚兹·史密斯(1819~1900)的著作开始。这位苏格兰皇家天文学家,1860年写了一本名叫《我们在大金字塔中的遗产》的书,提出所有的秘密隐藏在埃及大金字塔的几何图形中。仔细测量后,史密斯指出其地基周长的英寸数相当于一年中天数的1000倍。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世界末日将始于1882年。后来他不得已将末日日期推迟到了1883年元旦的黎明,后又改成1892年,甚至又改到了1911年。但是,一切照旧。
自此之后,来自环境学家和核战争过敏者五花八门的警示预言也在增加,说世界大难临头了。从气象学家艾伯特门在1919年预测,将有6颗行星共同作用产生磁场电流导致太阳爆炸,到美国航天局工程师埃德加·韦斯兰特(1932~2001)出版了一本书《毁灭将发生在1988年的88个理由》。1974年畅销书《木星的影响》预测,1982年“九大行星”呈现罕见的直线排列,这将形成一股强劲的聚合力,造成致命的地震和全球气候的惊人变化。但显然,这些“末日”我们都平安得度过了。
科技发展对“末日论”的另一个贡献是传播手段的不断进化,这不仅为传统的末日预言提供了更快的传播速度和更多样的传播渠道,甚至对末日本身的内涵和形式也产生了重要影响。早在1938年,奥森·威尔斯就在广播节目中将科幻小说“火星人入侵地球”以新闻形式播出,导致美国听众信以为真,上百万人惊慌失措。影视剧中不断翻新的灾难场景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感官和心理;有关自然灾害的报道的增多,让人们很容易误以为灾害变多,“天有异常”。近年来中国人热议的末日话题更是跟电影《2012》有着密切关联。百度“2012”贴吧,2009年10月至2010年8月间创立的主题超过38万个。《2012》这场波及全世界的轩然大波,让中国人随着全球观众一起卷入即将到来的末日焦虑中。逼真的场景几乎让人忘了这只是一部科幻片
到了现在,人们为何热衷谈论末日话题
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现实的不满,末日是很好的宣泄口
究竟为什么人们愿意相信末日的存在呢?一个最容易理解也最理性的解释就是,人类内心深处对未知以及不可控的事物都存在很深的恐惧感。而我们恰恰生长在一个到处都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中,于是这种不确定带来的焦虑侵蚀着人类的心灵。
各种末日预言的层出不穷,既是自然环境恶化的必然反映,也是人类对科技革新充满怀疑、对未来充满恐惧的内心表现。工业文明正在制造一种悖论:我们在改善着我们的生活,同时,这种生活似乎又在“毁灭”我们。心理学认为,面对尚不了解的事件的发生,人们总是习惯于去寻找一种解释(即便这种解释并不具有严格的说服力),并以此构筑心理防御机制来获取安全感。
末日能满足人们“幸运者”的假想,肯定自己的特殊性
我们都喜欢相信我们生活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甚至也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关键的时刻。科技看来去给了我们超越原子、基因和地球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有可能带来潜在的严重后果。人们都希望自己是那个能勘破宇宙终极奥义的幸运儿。他们喜欢从脑海中假设他们是被上天选中的一批特殊人群,上天赐给他们以窥看宇宙变化与见证世界本质的机会。
这种态度大概主要来自于我们渴望相信自己是宇宙的中心。“相信现在这个时刻至关重要,或好或坏或是正迎来人类历史的最终尽头,这是我们种族的基础性的有限视野的一部分。”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一位心理学家Nicholas Christenfeld这样讲道。想象自己正处于世界的终结时刻让我们感觉自己颇为特殊。
而中国的末日情结主要源于,大众科学常识依旧匮乏,从众心理明显
和“九星连珠”之类的预言比起来,在四川一些地方流传的“连黑三天”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但即便是这么容易辨识的谣言依然有它的市场,引起当地民众抢购蜡烛和火柴。这种学过中学地理课就能轻易证伪的说法,暴露了民众整体科学素养的落后。中国科协第八次中国公民科学素养抽样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公民科学素养水平落后于发达国家和地区20年。
此外中国人的从众心理早在“抢盐”风波中就展露无遗,更何况这种相信和追从是成本很低的,食盐、蜡烛、火柴都是相对廉价的东西,日常生活中也用得到,听到传闻后跟着做不是什么需要付出很大投入的事情。顺手做了还能图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安心。
世界末日不会来临,但借机思考一下人生也不错?
该干啥干啥,趁机反思人生大事也不错
“末日说”带来的恐慌已时不时见诸报端,有木工念及“时日不多”,便辞掉工作,花光储蓄,到头来落得个“人活着,钱却没了”的悲催下场;有某女士偏信末日传言,坚持要捐掉数百万家产,让家人“快崩溃了”……狗血剧情的下文,或是“后果很严重”:许多家庭矛盾、亲情隔阂也由此升级。
对“末日说”的迷信,未必是知识缺陷,很多时候是心态偏失使然:当有些人精神颓靡,心中充斥着畏惧感,对被编织的“末日传言”过度敏感,也就不难想象。“知者不惑”,不能说担心末日将至是庸人自扰,可心灵的茫然失措,正是流言攀爬的梯子。对豁达者而言,就算真有异象,他们也不会自乱手脚。洪水、火山、病毒、外星人甚至机器人,都被设想成毁灭文明的罪魁祸首,其实真正的罪恶往往来自人类本身。如果你的内心足够强大,或许就不会惧怕末日的来临,与其惶然幻想,不如认真过好每一天。
买个蜡烛大概也不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但是惶惶不可终日,搞得家破人亡,就未免赌注太大了一点。以“终点”为坐标,衡量自己的人生历程倒是有积极效果的一件事,给父母做顿饭,陪爱人牵手散步,甚至自己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本真的意义。
消灭不了流言,就把它当做智力游戏或娱乐借口吧
即便在科学发达、科普名家众多的美国,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相信关于2012的末日预言。所以,只要没有造成大规模的社会恐慌和治安问题,也就不用和其过于较真。对于“连黑三天”的说法,热心科普的可以设问“什么情况下地球会连黑三天”,关心政治的可以讨论“假如只有100张方舟船票你会怎么分配”,有志于文化传承的可以思考“假如只有140字可以留给后人,你会写什么”;面对未知的“末日”,有人网购船票当礼物,也有人在“连黑三天”的“始作俑者”的微博下留言,“××网站头版发来贺电”。
当末日话题成为一场智力游戏和道德自省,就成了给生活添味道的作料。我们毕竟不是《2012》里的群众演员,入戏太深,影响情绪。
结语
既然很多人仍然相信总是爽约的世界末日,那不妨趁机想想,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了,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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